事实上,一个人要理解回忆就不能不回归到家宅尽头的角落。巴什拉这样说:“家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卧室中的每一个墙角,每一个我们喜欢蜷缩其中、抱成一团的空间对想象力来说都是一种孤独,也就是卧室的萌芽,家宅的萌芽。”换句话说,没有角落的家宅是不存在的。
可以想象,每一个角落都是一个安宁的存在,静静的,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需要变。即使整座屋子不断地处在一种转瞬即逝的流变之中,角落还是呆在角落里,独自存在。
当小孩兀自躲避到角落里的时候,他总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隐藏的很好,其实不然。每一个角落都是开放性的,它不拒斥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人。但这是小孩子的冲动,也是所有人的冲动。比如这句从休斯(Hughes)的小说里引来的句子:“埃米利在船头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玩给自己建造家宅的游戏,玩厌了这个游戏以后,她漫无目的地走到船尾,这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就是它。”显然,这里的它指的就是角落本身。这种居家游戏从一个人出生开始就要永不停息的玩下去,不管身首何处,我就是这间屋子,就是这个角落,永远占有堆放在这个角落里的一大堆散乱零碎的时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却还是喜欢蜷缩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里,把自己的头夹在烟囱和檀木碗橱之间。有时因为夹的时间太长了,留下一道道淤痕,但他是不介意的。
但这个角落他以后恐怕是都不能来了,因为政府旧城改造的宏大计划已经铺展到了他的这个居所。别的居民都是欣喜若狂的,因为他们知道搬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显然会为他们把一飞冲天的房价拉倒地上,开出一个缺口,因此我也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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